槐树是北方常见的树种,树干粗壮,枝叶繁茂,每到夏季,浓密的树冠投下一片阴凉,成为人们歇脚的好去处,它的花小而白,成串垂挂,香气清淡,不似桂花浓烈,却自有几分雅致,槐花可食,拌面蒸熟,淋上蒜泥香油,是许多人记忆里的味道。
槐树的生长并不挑剔,无论是城市的路边,还是乡村的院落,它都能扎根,它的木质坚硬,过去常被用来制作家具,如今虽少见,但老木匠仍记得它的好,槐树的皮粗糙,纹路深刻,像是岁月的刻痕,摸上去有种粗粝的质感,它的叶子小而密,风吹过时沙沙作响,像是低语,又像是叹息。
小时候,村口有一棵老槐树,树干要两三人才能合抱,树下总是聚着人,老人们摇着蒲扇闲话家常,孩子们追逐打闹,偶尔有卖糖葫芦的小贩经过,吆喝声混在槐花的香气里,成了童年最清晰的画面,后来村子拆迁,老槐树被砍倒,原地盖起了高楼,再回去时,连树桩都找不到了,只有记忆里的槐花香还在。
槐树的生命力极强,即便被雷劈断半边,剩下的部分依然能抽出新枝,它不娇气,不争艳,只是安静地生长,年复一年地开花结果,它的存在感不强,但少了它,夏天似乎就少了点什么,城市里的槐树常常被修剪,形状规整,却少了野性的美,乡间的槐树则自由得多,枝丫肆意伸展,偶尔还会勾住路人的衣裳,像是顽皮的孩子。
槐花开放的季节,总有人拿着竹竿钩子去采摘,新鲜的槐花洗净,和面粉拌匀,上锅蒸熟,就是一道时令美味,也有人用它泡茶,据说能清热降火,槐花蜜更是珍贵,色泽清亮,味道清甜,是蜂蜜中的上品,如今的槐花蜜越来越少,因为城市的槐树常被打药,蜜蜂不敢靠近。
槐树的果实是豆荚状的,成熟后会变成褐色,挂在枝头,风一吹就哗啦作响,小时候常捡来玩,剥开豆荚,里面的种子圆溜溜的,可以用来当弹弓的子弹,不过大人总说槐树种子有毒,不能吃,于是孩子们只敢拿它当玩具。
槐树在文学作品里也常出现,它不像松柏象征坚贞,也不像杨柳代表离别,它更像是一个沉默的旁观者,见证着世间的悲欢,老舍笔下的北平胡同,总少不了槐树的影子;汪曾祺写吃食,也提过槐花蒸菜,槐树不抢戏,但它就在那儿,成为背景的一部分,不可或缺。
如今的城市,绿化树种越来越多样,银杏、樱花、紫薇争奇斗艳,槐树反倒显得普通,但它依然在街角、公园、小区里生长着,不声不响地撑起一片绿荫,它的花不惊艳,却自有一番风味;它的木质不再流行,但老一辈人仍记得它的坚实。
槐树教会我们一件事:不必张扬,不必争抢,只要稳稳地扎根,默默地生长,时间自然会证明你的价值,它不讨好谁,也不依赖谁,风来随风,雨来承雨,活得简单却有力。
或许这就是槐树的智慧——安静地存在,长久地陪伴,在岁月里留下自己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