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雨,是冷的,落在脸上,像无数细小的针刺,不痛,却让人不由得皱眉,雨滴打在枯叶上,发出轻微的"嗒嗒"声,仿佛在叩问大地的沉默,枯叶早已失去了夏日的油亮,此刻被雨水浸透,软塌塌地贴在地面,显出几分凄凉。
冬雨中的城市,轮廓模糊了,高楼隐在雨幕之后,只露出朦胧的轮廓,街灯早早亮起,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,行人撑开的伞,黑的、蓝的、红的,在街道上流动,像一条彩色的河流,伞与伞偶尔相碰,溅起细小的水花,随即又分开,各自流向不同的方向。
雨中的气味很特别,潮湿的泥土味,混着些许草木腐朽的气息,还有从路边小吃摊飘来的食物香气,卖烤红薯的老人蜷缩在伞下,炉子里飘出的白烟被雨水压得很低,几乎贴着地面游走,行人偶尔驻足,买一个热腾腾的红薯,捧在手里取暖,那香甜的味道便在雨中弥漫开来。
冬雨落在河面上,激起无数细小的涟漪,河水比平日显得更加深沉,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,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,又迅速隐入水中,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波纹,岸边的芦苇已经枯黄,在雨中低垂着头,随着风轻轻摇摆。
公园里的长椅空着,雨水在木质的椅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,松鼠不见了踪影,想必是躲进了树洞,只有几只麻雀,羽毛被雨水打湿,显得格外瘦小,仍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跳跃,啄食着看不见的食物,它们的叫声比平日更加短促,像是也被雨水淋得没了精神。
小巷里的冬雨别有一番韵味,青石板路面被雨水洗得发亮,两侧的老墙爬满了湿漉漉的藤蔓,雨水顺着瓦檐滴落,在石阶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,偶尔有自行车驶过,车轮碾过积水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路人的裤脚,引来几声低低的抱怨。
雨中的田野空旷而寂静,冬小麦刚冒出嫩绿的芽,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格外精神,远处的村庄笼罩在雨雾中,只能看见几处模糊的屋顶和袅袅升起的炊烟,田埂上的野草已经枯萎,却依然挺立,承受着雨水的重量。
冬雨夜更是迷人,路灯的光晕在雨中扩散,像是被水晕染开的水彩,商店的橱窗里透出温暖的光,照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,咖啡馆里,人们坐在靠窗的位置,看着窗外的雨,手中的热饮升起袅袅白气,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,将外面的世界分割成模糊的色块。
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,躺在床上,听着雨水敲打屋檐的声音,时而急促,时而舒缓,像一首没有谱写的夜曲,屋内的暖气与窗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,玻璃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,用手指在上面画画,转眼又被新的雾气覆盖。
冬雨洗去了空气中的尘埃,也带走了城市的喧嚣,雨后的世界格外清新,虽然寒冷,却有一种透彻的宁静,树枝上挂满水珠,风一吹,便簌簌落下,云层渐渐散开,露出一角淡蓝的天空,阳光试探性地洒下来,在水洼里映出细碎的光斑。
这雨,看似无情,却孕育着来年的生机,它浸入土壤,为沉睡的种子提供水分;它洗净枝叶,让植物能够更好地呼吸;它填满溪流,为春天的到来做好准备,冬雨的冷,是一种积蓄力量的冷;冬雨的静,是一种等待爆发的静。
人们总说冬雨阴郁,却不知它自有其温柔,它不像夏雨那样暴烈,也不似春雨那般娇弱,它从容不迫,细细密密地下着,浸润着每一寸土地,抚慰着每一个角落,在这寒冷的季节里,冬雨以它特有的方式,诉说着生命的坚韧与希望。
雨停了,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,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开始歌唱,声音清脆,穿透了雨后的宁静,人们走出屋檐,收起雨伞,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,地面上残留的水洼映出破碎的天空,而新的生命,正在这湿润的土壤下悄悄萌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