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人对花鸟的偏爱,早已刻进骨子里,从《诗经》的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”,到宋徽宗工笔下的锦鸡芙蓉,再到齐白石墨色淋漓的虾蟹草虫,花鸟不仅是自然之物,更是情感的寄托,一枝梅可以写尽孤傲,一双鹤能道尽清高,而檐下麻雀叽喳,又平添几分人间烟火气。
花有语,鸟有声
古人观花,看的从来不止是颜色,陶渊明爱菊,因它“怀此贞秀姿,卓为霜下杰”;周敦颐独钟莲花,赞它“出淤泥而不染”,就连最寻常的杨花,在苏轼笔下也成了“似花还似非花,也无人惜从教坠”的愁绪,花开花落间,藏着千年的心事。
鸟儿的啼鸣更是天然的乐章,杜甫写“两个黄鹂鸣翠柳”,王维吟“月出惊山鸟,时鸣春涧中”,寥寥几笔,便勾勒出声音里的画面,旧时文人常以鸟喻志:鸿鹄是高远的抱负,鹧鸪是离别的惆怅,而檐前燕子,则是寻常百姓家的温情。
笔墨间的花鸟江湖
中国画里,花鸟是一大门类,徐熙的“落墨为格”,黄筌的“富贵逼人”,两种风格,两种人生,明代徐渭的大写意,泼墨芭蕉酣畅淋漓;清代八大山人的鱼鸟,白眼向天,尽是孤愤,画家笔下的花鸟,从不是简单的描摹——一枝一叶,都是性情的投射。
文人案头的花鸟,还活在笺纸上,薛涛制笺,以芙蓉入纹;《十竹斋笺谱》里,蝴蝶蹁跹于海棠之间,这些纸上的精灵,让书信也染上花香鸟语。
生活处处有清欢
如今城市高楼林立,但花鸟从未远离,阳台上多肉植物胖嘟嘟地晒着太阳,公园里白头鹎偷啄樱桃,就连地铁口的银杏黄了,也能引得路人驻足拍照,宋人李禺说“万物静观皆自得”,一盆绿萝、半窗鸟影,便是现代人的小确幸。
苏州的艺圃有副对联:“隔断城西市语哗,幽栖绝似野人家。”其实何必远求?午后泡一盏茶,看窗外麻雀打架,或者深夜加班时,瞥见楼下玉兰树影婆娑——这些瞬间,花鸟早已把诗意种进生活。
花鸟之美,在于它们从不需要宏大叙事,一片花瓣的弧度,一声鸟啼的顿挫,都是时光的注脚,王阳明说“你未看此花时,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”,或许人与自然的默契,就在抬眼低眉的刹那。
(作者系传统文化研究者,专注古典美学与当代生活融合,本文参考资料包括《中国花鸟画史》《历代题画诗类编》等学术著作,并融入实地采风观察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