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,檐角风铃轻颤,一声声敲碎黄昏,独坐空庭,看残阳如血,染透半卷诗笺,古人云:“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。”行走于岁月长河,多少心事沉入水底,化作青苔斑驳的旧痕。
离愁别绪,最是人间留不住
“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。”一曲《送别》,道尽千年离殇,昔年柳永执手相看泪眼,写下“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”,而今长亭依旧,故人何在?
窗棂外细雨霏霏,恍若李商隐笔下“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”的怅惘,一别经年,书信渐稀,唯有庭前老梅记得当年誓言。
若问离愁几许?贺铸答:“试问闲愁都几许?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。”寥寥数语,愁绪已漫过山河万里。
韶华易逝,空叹镜中朱颜改
李白曾醉卧花间,笑叹“高堂明镜悲白发,朝如青丝暮成雪”,铜镜映出的何止容颜?更是一去不返的青春,杜牧夜泊秦淮,闻商女唱《后庭花》,顿生“商女不知亡国恨,隔江犹唱后庭花”的苍凉。
深闺女子对镜贴花黄,忽见鬓角微霜,方知“最是人间留不住,朱颜辞镜花辞树”,当年绣楼听雨的少女,如今独倚阑干,看尽飞红万点。
苏轼把酒问月:“明月几时有?把酒问青天。”天上圆缺轮回,人间聚散无常,纵有“但愿人长久”之愿,终难逃“千里共婵娟”之憾。
山河故梦,何处觅前尘
韦庄立于朱雀桥边,看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”,乌衣巷口夕阳斜照,昔年繁华已成瓦砾堆烟。
李清照泛舟双溪,叹“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”,金兵铁蹄踏碎汴京风月,只剩“守着窗儿,独自怎生得黑”的孤寂。
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“八百里分麾下炙”的沙场,醒时唯见“白发空垂三千丈”,烽火台早已蔓草萋萋,故国不堪回首,纵有万字平戎策,终换得东家种树书。
相思入骨,一寸还成千万缕
温庭筠笔下女子“梳洗罢,独倚望江楼”,看尽千帆皆不是,斜晖脉脉,江水悠悠,肠断白蘋洲。
元稹悼亡妻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”,字字泣血,夜半惊坐,恍惚见“衣裳已施行看尽,针线犹存未忍开”。
纳兰容若深院锁清秋,写下“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”,骊山语罢清宵半,泪雨霖铃终不怨,可这“不怨”二字,分明浸透三更泪。
浮生若梦,醒时灯火已阑珊
李煜独上西楼,见“无言独上西楼,月如钩”,梧桐深院锁住的何止清秋?更是“剪不断,理还乱”的亡国愁。
陆游老病孤村,犹记“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”,当年匹马戍梁州,如今镜中衰鬓已先斑。
张岱于湖心亭看雪,写“天与云与山与水,上下一白”,繁华落尽后,唯剩“拏一小舟,拥毳衣炉火”的孤绝。
残烛摇曳,映得案上词稿忽明忽暗,墨迹未干的句子里,藏着长安城的马蹄声、秦淮河的画舫灯、玉门关的羌笛怨,这些穿越千年的叹息,终将随最后一缕青烟散去。
而你我,不过是在别人的故事里,看见自己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