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推窗,忽见天地一色,碎玉飞琼簌簌而下,远山近树裹上银装,连檐角的风铃也缀满晶莹,雪是冬日的精灵,以素白之笔勾勒出世间最纯净的画卷。
雪色如诗,万物生韵
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。”岑参笔下,雪是春的错觉,是枯枝焕发的生机,城市高楼披上雪毯,棱角变得柔和;乡村田野铺开白宣,麦苗在雪被下酣眠,路灯下,雪粒如星子闪烁,行人踩过的脚印成了大地的诗行。
老舍写济南的雪:“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,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。”这白与黑的交织,恰似水墨留白,让寂静的冬有了呼吸。
听雪,人间至雅
雪的美不止于形,更在声,古人围炉煮茶,听“雪压竹枝低复举”;今人临窗捧卷,任“窗含西岭千秋雪”的寂寥渗入纸页,雪落青瓦的沙沙声,孩童踩雪的咯吱声,甚至冰凌坠地的脆响,都是冬日独有的韵律。
张岱在《湖心亭看雪》中写道:“雾凇沆砀,天与云与山与水,上下一白。”寥寥数语,雪的空灵与人的渺小跃然纸上。
雪中烟火,最抚凡心
雪景的动人处,在于它从不孤高,巷口烤红薯的焦香,屋檐下悬挂的腊味,玻璃窗上晕开的热气,全被雪衬得愈发温暖,农人笑说“瑞雪兆丰年”,孩童堆起憨态可掬的雪人,连街角的猫也在雪地里印下梅花。
汪曾祺忆故乡的雪:“下雪天,腌白菜炖豆腐,加一勺猪油,热气腾腾。”原来雪的浪漫,终要落在人间烟火里才圆满。
雪与心境的共鸣
文人墨客总借雪抒怀,柳宗元独钓寒江,是“孤舟蓑笠翁”的坚守;王维画雪中芭蕉,是“打破时空”的禅意,现代人爱雪,或许因它像一场心灵的沐浴——覆盖喧嚣,只余澄明。
北欧有“hygge”文化,指飞雪冬日里点蜡烛、裹毛毯的幸福感,东方亦有“踏雪寻梅”的雅趣,雪与梅的红白相映,恰似苦寒中绽放的希望。
留住雪的记忆
摄影师的镜头下,雪是长白山巅的雾凇,是故宫红墙上的琉璃瓦霜;画家的宣纸上,雪是《溪山行旅图》中的留白,是浮世绘里的富士晴雪,而普通人手机里,或许只是一张路灯下飘雪的模糊照片,却藏着某个瞬间的感动。
记得幼时祖父扫雪,总在院角留一小块:“让麻雀也喝口水。”这朴素的善意,让雪景有了温度。
雪终会消融,但美已入心,它教会我们欣赏短暂,珍惜清澈,在苍茫中看见细节的光亮,若你正遇雪天,不妨驻足片刻——那片落在掌心的雪花,或许正是冬天写给你的私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