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白的墙壁上爬满裂纹,像一张被岁月揉皱的纸,墙角堆着发黄的旧报纸,油墨早已褪色,却仍固执地粘在墙皮上,窗户的玻璃裂了一道缝,风从缝隙里钻进来,发出细微的呜咽声,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。
床垫塌陷了一角,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,被子薄得能透光,却叠得整整齐齐,仿佛这样就能骗过寒冷,灶台上的铁锅生了锈,边缘磨得发亮,油渍渗进金属的纹路里,怎么擦都擦不干净。
巷子里的路灯坏了很久,只有月光偶尔照进来,映出地上坑洼的水渍,下水道的气味混着廉价洗衣粉的味道,飘进窄小的房间里,挥之不去,邻居家的孩子隔着墙哭,声音断断续续,像一台老旧的收音机,信号时好时坏。
菜市场的烂菜叶堆在路边,被野猫翻得乱七八糟,苍蝇嗡嗡地绕着打转,破旧的自行车靠在墙边,链条锈住了,轮子歪歪扭扭,却还是每天被人推着走,衣服晾在生锈的铁丝上,风一吹就晃,像一排瘦弱的影子。
墙上的挂钟早就停了,时针永远指着同一个数字,仿佛时间在这里也懒得走动,桌上的茶杯缺了个口,茶垢积了一层又一层,热水倒进去,泛着浑浊的棕色。
屋外的树早就枯了,枝干扭曲着伸向天空,像一只干瘦的手在乞求什么,垃圾桶旁边散落着空酒瓶,玻璃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。
雨从屋顶的漏洞滴下来,落在搪瓷盆里,叮咚作响,像一首不成调的曲子,门上的油漆剥落了,露出里面发霉的木头,锁孔生了锈,钥匙转半天才能打开。
街角的老人在捡纸箱,佝偻的背像一张拉满的弓,皱纹里夹着灰尘,小贩的推车吱呀作响,车轮碾过不平的地面,颠簸着向前。
贫穷的气味是发霉的面包、潮湿的木头和廉价肥皂的混合,它不会一下子呛到你,但会慢慢渗进衣服、皮肤和记忆里,怎么也洗不掉。
穷人的世界很小,小到一张桌子就能占满整个房间,却又很大,大得装不下一个安稳的梦。